据接近ST升达的知情人士魏峰(化名)此前透露,ST升达实控人江昌政挪用大量资金并通过何聪这一“马甲”进行炒股。中国证券报记者最新调查发现,何聪实为升达系列产品的经销商,其与ST升达及控股股东升达集团存在诸多交集。更为蹊跷的是,何聪跟随ST升达脚步在贵州设立一家业务相关的天然气管道公司。http://www.yixiin.com/news/
魏峰进一步指出,2017底到2018年初,升达集团从ST升达账上划走2.4亿元,资金打到上海启田。调查显示,何聪目前是上海启田的法人代表;曾是上海启田股东的赵琳与薛英、何聪同时现身坤乙租赁这家公司管理层;而薛英为升达集团的财务总监兼总裁办主任。关于挪用资金炒股一事,江昌政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予以否认。
就被指从ST升达划走2.4亿元到上海启田一事,因个人身体原因近日卸任ST升达财务总监一职的江昌浩先是回复“正在开会”,后又称“这些情况我不清楚,有事找证券部,我已经辞职。”中国证券报记者多次致电ST升达证券事务代表、薛英及何聪,但三方的电话始终未能接通,相关问题通过短信发送后亦未有回应。
值得注意的是,1月24日,因公司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决定对ST升达立案调查。
1月7日中国证券报曾发布文章:【公司深度】母公司遭供应商上门催债,ST升达实控人被指占用资金炒股(点击查看详情)
“马甲”曝光
魏峰称,江昌政不敢直接从上市公司账上划走资金,而是通过ST升达担保的形式获得资金。“2017年把3亿多元资金从升达集团打往上海质勋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简称‘上海质勋’)。”上海质勋在2017年二季度集中买入ST升达1587.35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11%,位列第七大股东。随后又在当年三、四季度增持,一度接近举牌线。但上海质勋在2018年三季度退出了ST升达前十大股东。而中国证券报记者早前调查发现,与上海质勋注册地毗邻且联系方式一致的还有上海珩勋、上海蓉勋、上海匠呈。上述“壳公司”均系何聪所控制。
何聪直接与ST升达及升达集团存在合作。天眼查显示,深圳升达物联通智能家居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12月,注册资本1000万元。其中,上海启田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简称“上海启田”)持股30%,ST升达持股25%,升达集团全资子公司山南大利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山南大利”)持股20%,自然人韦波持股25%。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启田法定代表人为何聪。何聪掌控下的上海启田与升达集团共同投资蜀升(北京)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都蜀创股权投资基金管理中心(有限合伙)。
武侯区浩铖建材经营部的相关招聘介绍
此外,何聪在武侯区浩铖建材经营部(简称“浩铖建材”)、四川奕铖建材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奕铖建材)担任职务。这两家建材公司亦与ST升达及升达集团存在诸多关系。
浩铖建材注册于2018年1月,法定代表人为何聪。根据浩铖建材在招聘平台的资料,公司专业经营升达品牌旗下产品升达地板、升达木门、升达衣柜、升达墙纸的销售安装和服务。公司旗下三个直营店,经营升达系列产品已有20年,拥有专业的销售知识培训以及长达20年的销售经验。奕铖建材注册于2016年11月,李雄英持股70%,何聪持股30%。根据一则成都网络社区的投诉贴,一位消费者称李雄英是升达林业成都西部家居4S店总经理。
2018年11月,何聪以升达家居成都经销商的身份接受采访。报道显示,1991年,4岁的何聪随父母一起从农村来到城市。“那时的升达还叫森达,厂房位于都江堰,彼时何聪的父母是森达的工人。四岁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住进升达,当时是住宿舍。”
根据ST升达招股书资料,1995年3月1日,都江堰市都江木业开发公司以现金、设备、土地使用权出资175万美元、台湾台圳兴业有限公司以设备出资75万美元共同设立ST升达的前身四川森达林产有限公司。1998年8月26日,四川森达林产有限公司变更为四川升达林产有限公司。
升达家居全称为成都市青白江升达家居制品有限公司,公司注册于2010年,最初由ST升达全资持有,后续在2016年转让给升达集团;2018年4月,升达家居的控制权又被交给王志超。
何聪介绍了其与升达之间的特殊感情。“那是1998年,发大洪水,升达在都江堰的工厂被淹。当时我在那里读小学,然后就和所有的升达员工以及家属一起去抢险。后来董事长给我发了一个盖公章的笔记本,那还是召开全体职工大会的时候发给我的。当时走在厂区道路上,很自豪。”他表示,1998年父母在成都即开始作为升达的经销商,自己目前所取得的成就与升达有莫大关系。
2.4亿元被指划向“马甲”
中国证券报记者从魏峰处最新获悉,在升达集团从ST升达账上划走的资金去向中,一笔高达2.4亿元的款项直接打给何聪担任法人代表的上海启田。“发生在2017底到2018年初。”不过,魏峰表示,“这笔资金的最终流向暂未查清。”
上海启田与ST升达存有交集。2016年1月29日发布的公告中提到,ST升达与升达集团下属子公司山南大利、韦波及盛世嘉晖成立一只智能互联网家居产业并购基金。2015年12月23日,这只基金的实施主体——深圳升达物联通智能家居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升达物联通基金公司”)成立。彼时公告称,盛世嘉晖将其持有基金公司30%的股权转让给上海启田,且基金公司法定代表人变更为陈能。同时,上海启田承诺将继承盛世嘉晖与ST升达、山南大利、韦波签署的《合作成立升达物联通智能家居产业并购基金之框架协议》约定的相关权利和义务。
根据公告,上述并购基金采用结构化方式募集,优先级资金与其他资金之和的杠杆比例不高于3:1。其中,优先级资金:中间级资金:劣后级资金的出资比例不高于6:1:1,山南大利和ST升达负责劣后级资金的出资。按基金规模20亿元测算,山南大利和ST升达合计需出资5亿元。该基金期限为3+1年,普通合伙人可根据项目运行情况决定最多延一年。
中国证券报记者调查发现,除了何聪,现身上海启田的数个自然人与升达集团存有交集。天眼查显示,2017年7月4日前,赵琳曾是上海启田的股东,出资50万元,股权占比25%。赵琳还担任坤乙融资租赁(上海)有限公司(简称“坤乙租赁”)的监事,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为薛英、董事之一为何聪。据升达集团的一位供应商透露,薛英为升达集团的财务总监兼总裁办主任。魏峰指出,赵琳与薛英的关系不简单,应为亲属关系。此外,赵琳与何聪共同投资了西藏大成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简称大成投资)。上海启田的另一位股东为李雪,其出资150万元,股权占比75%。李雪与何聪共同投资了曲水顺浩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
值得注意的是,薛英担任升达物联通基金公司和山南大利的监事一职。刚辞去ST升达财务总监职务的江昌浩。据上述供应商透露,江昌政与江昌浩为兄弟关系。
贵州“壳公司”疑云
作为升达经销商的何聪可谓“长袖善舞”,业务多样化,并涉足天然气管道业务。而该业务正是目前ST升达的主营业务。中国证券报记者调查发现,何聪掌控的一家贵州管道公司与ST升达及升达集团存在交集。
天眼查显示,贵州顺通管道有限公司(简称“贵州顺通”)成立于2014年3月21日,注册资本5000万元,主营业务包括建设天然气支线管道、区域性输配管网、天然气存储转运设施、天然气仓储和转运服务,公司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凯里市文化南路2栋11号。何聪参股的曲水顺浩持有贵州顺通100%股权,其本人亦担任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贵州顺通疑似为“壳公司”,其2017年年报显示公司参与社保人数为0。
值得注意的是,贵州顺通工商登记的联系方式与升达集团财务部部长罗娟的联系方式一致。不过,罗娟并未在贵州顺通担任任何职务。
蹊跷不止于此。距离贵州顺通124公里的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镇远县青溪镇关口,坐落着ST升达的全资子公司贵州中弘达能源有限公司(简称“贵州中弘达”)。贵州中弘达成立于2013年10月14日,注册资本亦为5000万元。其主营业务天然气储运与销售、输气管网规划、天然气产品加工、液化天然气生产。ST升达早前介绍,设立贵州中弘达主要是结合当地天然气需求,整合当地资源,推进公司液化天然气业务布局计划。但根据ST升达2017年半年报披露,因征地拆迁工作未及时完成,贵州中弘达建设用地未获交付。
贵州中弘达天然气业务受阻,其融资功能却被升达集团所“开发”。ST升达2018年半年报披露,升达集团2017年7月17日与厦门国际银行厦门分行签订了金额为3亿元的综合授信合同,贵州中弘达为该笔授信借款业务提供额连带责任保证担保。由于升达集团未及时偿还借款,厦门国际银行扣划了上市公司子公司贵州中弘达账户上的质押担保存款本息合计3.04亿元。此外,升达集团全资子公司成都市青白江区升达环保装饰材料有限公司于2017年7月18日与厦门国际银行厦门分行签订了金额为2亿元的综合授信合同,贵州中弘达为该笔授信借款业务提供额连带责任保证担保。由于升达集团未及时偿还借款,厦门国际银行扣划了贵州中弘达账户上的质押担保存款本息合计2.03亿元。
至于何聪为何要“跟随”ST升达的脚步在贵州设立一家业务相关的管道公司,目前尚未得到合理解释。
挪用上市公司资金补仓
实际上,升达集团及江昌政的股票质押已触发平仓线。公告显示,ST升达2018年重组失败复牌后连续6个跌停板,导致升达集团质押给华宝信托的股票面临平仓风险。2018年10月25日,公司股价盘中最低报1.87元/股,最新股价为2元/股。
ST升达2018年10月15日披露的公告显示,升达集团分别于2016年12月7日、2017年2月17日、2017年2月28日质押给华宝信托7790万股、5946万股、4700万股,共计1.84亿股,占升达集团持有ST升达股份的99.96%。
东财Choice数据显示,上述质押日的股价分别为10.04元/股、10.21元/股及9.82元/股。按5.5折计算,升达集团对应获得融资款分别为4.30亿元、3.34亿元、2.54亿元,合计10.18亿元。如果以8%的利息计算,截至目前,质押融资本息合计约11.81亿元。根据中国裁判文书网2018年12月13日披露的升达集团、华宝信托金融借款合同纠纷二审民事裁定书,“争议标的金额逾12亿元”。http://www.yixiin.com/brand/
此外,江昌政直接持有ST升达的2867.67万股于2016年12月8日全部质押给了华宝信托。按上述折价率和利息率估算,截至目前,这笔质押融资借款的本息合计约1.83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重组失败复牌前,升达集团数次占用上市公司资金进行补仓,但于事无补。根据公告,升达集团于2018年1月17日直接占用ST升达资金用于支付华宝信托的股票质押补仓资金,资金占用余额为1亿元;2018年3月,ST升达向新华信托申请借款9500万元,该贷款于2018年3月9日发放,但借款又被升达集团占用,用于支付华宝信托的股票质押补仓资金。东财Choice数据显示,2018年6月15日复牌至1月28日,ST升达累计下跌66.10%。
不仅如此,江昌政还未经公司董事会、股东大会审议程序,通过ST升达为升达集团对外借款提供担保获取资金解决其部分补仓资金。截至1月15日,ST升达违规为升达集团对外借款提供担保额度为1.9亿元,担保余额为1.6亿元(占ST升达最近一期经审计净资产的比例为9.58%)。
资金链断裂
对于挪用上市公司资金炒股的说法,江昌政给予否认。他称上市公司目前遇到的危机主要是发展战略失误和受宏观经济政策调整影响。
发展战略方面,江昌政认为有两个败笔:一是实行“林板一体化”战略,造林方面进行大笔投资,最后没有得到回报;二是在广元投资了年产22万立方米中(高)密度纤维板生产线。“当时人造板被称为‘印钞机’,等项目投产后却变成了‘搅钱机’,不仅没有盈利,还将公司木地板的利润亏了进去。”
发展受挫,江昌政对上市公司进行转型。2013年,ST升达收购了四川中海天然气有限公司67%股权,借此切入了新能源液化天然气(LNG)行业。对于上述转型,江昌政依旧认为当时的选择正确,并表示因为宏观经济政策调整,其后续规划没有成功实施,才将上市公司陷入了如此境地。
ST升达在2014年和2016年进行了两次资产剥离,接手方均为升达集团。2014年6月,ST升达剥离亏损的纤维板业务,以合计3.87亿元的价格将全资子公司升达达州与升达广元的100%股权转让给升达集团;2016年12月,ST升达向升达集团作价9.41亿元出售家居及森林相关的资产和负债。
“升达集团的资产只有上市公司股权,为了承接上市公司剥离的资产,只有进行股权质押融资。”江昌政说,“剥离出上市公司的资产,集团公司想进行抵押贷款,进行转型。可宏观经济形势变化,让这部分资产无法进行抵押贷款。”最后,多方面原因造成上市公司和升达集团的资金流断裂。
1月18日,ST升达召开2019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重点审议的议案就是《关于公司董事会换届选举暨提名第五届董事会非独立董事候选人的议案》,4名非独立董事候选人均系升达集团接盘方保和堂提名,现场除权健集团副总裁沈建宏当选非独立董事遭到投票否决外,其余三名董事均成功当选。本次股东大会是新旧管理层的一次交接,意味着保和堂将正式入驻上市公司董事会。
值得注意的是,股东大会原定于下午14时开始,但到15时46分才开始,江昌政和江山父子在会议开始前已到场。中国证券报记者在现场了解到,股东大会延迟举行,主要系升达集团希望保和堂就解决升达集团资金占用和违规担保问题出具承诺函。
根据此前双方达成的协议,保和堂承诺,在2019年3月31日前解决不低于4亿元的资金占用,在2019年6月30日前解决剩余所有升达集团对升达林业的资金占用和违规担保。
在江昌政看来,上述承诺缺乏相应的处罚措施,若保和堂方面违约,股东利益无法得到保障。所以,在投票前希望保和堂能出具一个承诺函,就解决措施和违约处罚做一个详细规定。
2018年12月,ST升达针对中国证券报记者的相关问题进行回复。至于上述回复的真实性,随着证监会的介入调查,谜底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