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弯、小弯、犁式转平行……教练一遍遍做着动作,站在旁边的张延峰觉得自己学会了。坐上缆车,爬上雪道的顶端,往山顶上一站,脚下的雪道却让她再次却步,“真正自己滑的时候,心里头还是犯怵”。
45岁的张延峰,学滑雪的时间还不长,不久之前她还是北京市延庆区沈家营镇八里店村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农忙的时候种玉米,农闲的时候在家照顾孩子、老人,偶尔出去爬爬山……那时候,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穿着滑雪服,在高级雪道上风驰电掣般地滑下来。
12月21日,45岁的张延峰在滑雪场滑雪。新京报记者王巍摄
山里农民成了“国际教练”
2022年冬奥会延庆赛区,位于延庆区张山营镇。如今在张山营镇,到处都能看到冬奥元素,彩绘、宣传画、标语、经营冰雪器材的商家……
但冬奥的影响,远超出了张山营一个镇子的范围。比如张延峰学习滑雪的滑雪队,队员就有延庆各个乡镇的,其中大部分是农民,来自延庆区张山营、八达岭、旧县、香营和永宁。滑雪队的全称,是“海坨农民滑雪队”。
这个成立于2017年的滑雪队,目前有28名队员,预备队员68人,已经有30人获得了国家职业滑雪指导员证书。
滑雪队的成立,起于偶然。队长郎恩鸽是张山营镇张山营村的村民,原本是一个深山里放羊的“羊倌”,养着300多只羊。
申办冬奥成功后,郎恩鸽卖掉了家里的羊,开始寻找新的事业。只在小时候玩过的“滑雪”,成为了他的选择之一。
召集了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找了一家滑雪场,他们真就练了起来。这些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童年的所谓“滑雪”经历,并不能给真正的滑雪带来多少帮助,但至少让他们对冰雪更熟悉,也更热爱。
如果没有冬奥这个契机,他们不会走上职业滑雪的道路,只会把滑雪当成一个爱好。
2017年底,瑞士滑雪联盟派教练在延庆开展培训,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的他们,被列入培训队伍之中,得知有幸受训,郎恩鸽和队员们兴奋得一整夜没睡着觉。
训练紧张而繁重,整个培训期,他们要熟练掌握基本的滑雪技能,并达到可以教学的水平。那段时间,这些原本干惯农活的人们在雪道上摸爬滚打,不知道摔了多少回。最终,培训结束时,有11个队员通过了考试,获得了滑雪教练指导员一级教学证书。
“山里农民,成了国际教练。”这是当时村里传得最广的消息。
此后,越来越多的队员加入了队伍。他们中,有社工、有来自村里的大学生,也有普通的农家主妇。比如张延峰,她家里有6亩地,主要种玉米,每年4、5月份整地耕田、施肥播种,一直到11月份颗粒归仓,黄澄澄的玉米堆满院子。农闲的时候,张延峰则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为他们洗衣做饭,过着一个农村主妇最普通的生活。
她看过滑雪,那是带儿子去雪场的时候,儿子在雪道上滑,她站在山下远远地看。远处雪道上,从山上顺势而下的滑雪者们只是视野里的一个个小点儿,她总要仔细辨认哪个是她的儿子。
12月21日,张延峰在滑雪场滑雪。新京报记者王巍摄
农民滑雪队的名声传遍十里八乡的时候,张延峰心动了。她报名参加了滑雪队,并入手了自己的第一套装备,包括雪鞋、滑雪板和一个头盔等。
装备不便宜,但她也没有辜负这些装备。在滑雪队中,张延峰是年纪较大的队员,也是入队较晚的队员,因此她训练的时候总比别人更勤奋一点儿。如今,她已经可以很自如地控制自己,在雪道上滑出想要的路线。
“太子城”与新社区
参加滑雪队几年来,张延峰每到农忙的时候,还要回到田里,操持6亩地里的农活儿。对她来说,村子还在,地还在,农活儿,就一直还在。
远在河北崇礼区的李果则有些感叹,搬到城里已经好几年,生活条件变得更好了,但从小长大的村子,却很难再回去了。
今年72岁的李果,原本是崇礼区四嘴台乡太子城村的村民。太子城位于崇礼冬奥赛区的核心区,冬奥场馆建设启动后,就整体搬迁到了县城。
12月11日,崇礼区太子城村搬迁安置的小区里,村委会竖起了一块写着“太子城”几个字的石头,以此表明这里是太子城村村民新的生活和居住地。新京报记者王颖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