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带着这样的问题，导演张同道在北京的一所幼儿园中，将镜头对准了一群“00后”。
可连张同道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拍就是12年。
2019年开学的第二天，这部名为《零零后》的纪录电影在全国艺联专线上映。主角就是当年幼儿园中的池亦洋和柔柔。
纪录电影《零零后》中的“男主角”池亦洋。片方供图
“小魔王”还是“孩子王”？
先说“男主角”池亦洋。
“想在幼儿园看不到池亦洋？太难了，所有地方都有他。”用张同道的话说，池亦洋是自己“钻进摄影机镜头”的。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他披着红披风，拿着棍子挥舞，老师怎么说也不肯把棍子还给其他小朋友的场景。
这似乎是个大家一般印象中的“坏孩子”。很快，家长们集体要求幼儿园把这个“小魔王”请走。
幼儿园园长李跃儿拒绝了这样的要求，她觉得“池亦洋给孩子们树立了一个男性的榜样”，但同时幼儿园也要给孩子们立下规矩。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犯了错误，池亦洋就被罚坐在一个角落里反省。他开始明白，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池亦洋虽然不时会欺负其他小朋友，但他也是幼儿园里的“孩子王”。只要有一群男孩，领头的就一定是他，带着孩子们训练、唱歌、打架……
镜头再一切，他开始学着老师的样子解决孩子们之间的矛盾。两个小朋友打架，他先弄清是谁引起的，再让小朋友互相道歉。
“学渣”找回自信
这种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在升入小学后逐渐被忽视。
当池亦洋进入小学，一切都变了，曾经幼儿园中的“孩子王”成了班里成绩最差的孩子，成天被老师批评。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池亦洋后来用两个词形容那段时光——“昏天黑地”和“看不到希望”。父母也担心再这样下去孩子会失去自信。
这样灰暗的生活直到他接触到橄榄球。开始打球后，生活有了目标，池亦洋的自信也回来了。
2016年，15岁的池亦洋入选了国家队，代表中国出征世界橄榄球青年锦标赛。比赛现场，他庄严地唱起国歌。
镜头闪回到2006年。那时，5岁的池亦洋带领一群幼儿园男孩唱国歌，歌词不熟，直接从“筑起新的长城”切到“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生活本身并不是童话
和池亦洋不同，“女主角”柔柔是个从小就想当童话里公主的女孩。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但生活本身并不是童话。不管在幼儿园，还是在舞蹈班，抑或是在学校，柔柔都不断面对着新的难题。
幼儿园里，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上舞蹈班时，压腿压到大哭；上学后，数学公式“就像森林里的毒蛇”。
纪录电影《零零后》预告片截图。
14岁时，柔柔独自出国留学，和寄宿家庭生活上的矛盾甚至让她曾被赶出家门。
张同道说，跟拍过程中，柔柔不是没打过退堂鼓，但最终还是都坚持了下来。
“我记得她第一次从国外上学回来就不想走了。那是2015年上高中的时候。她的父母很开明，说不去行啊，那就回来。可她自己觉得不行。这个孩子也是一个不断挑战自我，不愿意被自己打败的孩子。遇到好多事，最后还是走出来了。”
纪录电影《零零后》导演张同道和柔柔。片方供图
“00后”的DNA
影片上映后，有人质疑，电影里拍的孩子条件似乎都有点好。
张同道也承认，两个孩子代表不了一代人，他们的生活条件也确实不错。但他同时认为，这些孩子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一代人的DNA。
纪录电影《零零后》中的柔柔。片方供图
“00后”的DNA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概念，我宁可说，这一代人由于历史给他们提供了机遇，他们能够空前有力地表达自己的个性。这是此前几代人都做不到的。”
成长环境的不同，塑造了孩子们不同的面貌。
张同道也是一个“00后”父亲。作为“60后”，他觉得两代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们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不再为糊口、谋生而发愁，而希望他们有个性地发展，这是这么多年社会发展的结果”。
他又说到自己那代人：“我小时候也想发展个性，可是我只能穿我哥哥穿剩的衣服，我买不起新衣服；我也想把头发做成有个性的样子，可是上不起理发馆，只能是老父亲给我剪。”
纪录电影《零零后》导演张同道和池亦洋。片方供图
该怎么和“00后”相处？
电影之外，张同道最近十年间也不断将自己镜头记录的“00后”成长经历制作成片。
2009年，《小人国》上映，讲述了池亦洋、辰辰、锡坤三个“00后”孩子的故事。2017年，张同道将拍摄了十年的素材剪辑成共5集的纪录片《零零后》，有六个孩子作为片中的主角出现。而张同道手里还有很多“没放出来的素材”。
他说，已经持续12年的记录在很多方面改变了自己。
纪录电影《零零后》导演张同道。片方供图
“我们过去说起孩子，我觉得基本上就是几个概念。比如天真烂漫、幸福活泼，生活上就是一群小动物，只要满足他的吃、满足他的喝、满足他的无理要求就可以。所以很多人养孩子可能就跟养宠物一样。”
但这些“00后”远不是如此。
张同道在2017年的纪录片中讲述了一个女孩一一的故事。
在幼儿园中，一一总是一个人独处，不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当摄像机的镜头对准她，问为什么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和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三岁的一一说，“我觉得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央视纪录片《零零后》截图。
张同道把一一称作“三岁的哲学家”。他说：“拍这些孩子实际上是让我领悟了，生命是平等的。”
在电影《零零后》中，不论是池亦洋的父母还是柔柔的父母，也都是很平等地与孩子交流。
纪录电影《零零后》海报。片方供图
镜头甚至记录下池亦洋拉着女朋友在地铁中的画面，但谈恋爱挤占了他打球、训练的时间。池亦洋的父亲于是在饭桌上现身说法，跟儿子讲起自己追女孩的故事。
张同道觉得，“有这样的家长，家庭矛盾会减少，两代人之间的隔阂也大大减少”。
“学会和年轻人相处其实并不难，只要不把自己看得神一样的存在就可以。生命原本都是平等的。”他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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