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北六环的小汤山，北京太阳城小区中“医护型全程化养老社区”的招牌十分明显。
2002年，北京太阳城小区推出了“医护型全程化养老社区”理念，宣称足不出户就可以让老人享受到晚年生活所需的基本服务。在一些老人眼中，正是这样的便利让他们将家安在了这里。但如今漫步在这个85%以上住户为老人的小区中，记者却发现配套的超市、银行、邮局等都大门紧闭，老年人曾经可以免费体验的游泳、出游、电瓶车等也被取消或缩水，就连老人最为看好的太阳城医院也已人去楼空。
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助老设施的停摆？
兴旺 曾有30多项免费服务
立汤路东侧，太阳城小区正门外的广场上，十几名老年人在晒着太阳。小区大门两侧由24根罗马柱构成，颇有异域风情。
65岁的刘女士是第一批住进小区的住户，当年买房时看重的便是“医护型全程化养老社区”。“当时是给父母买的房，我在这里伺候两位老人，也在这送走了两位老人。”如今刘女士与爱人住在这里，开启二人的晚年生活。
“小区入住的时候真是很好。”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小区的湖边散步、在广场上晒太阳曾是刘女士的美好回忆。在购房合同中约定，年满60岁的老人，可以享受超过30项的免费特约服务。每到年节的时候，小区还会组织文艺活动，并给老年人送去礼物。“粽子、月饼都送过。”
一名入住10年的老年人表示，这里虽然位置较为偏僻，但当时的配套设施很完善，足可以让老年人安度晚年。“小区西侧设有医院、超市、银行、邮局、食堂等，遇到不舒服，一个电话就有医生来到家里给检查。家里需要换个灯泡，物业人员也马上上门。”
小区南侧的游泳馆也每周向老年人定期开放，老年人可以在这里免费游泳,每年社区还会不定时地组织老年人一起到周围游玩、采摘。“当时我也陪着老人出去玩过。”刘女士表示，入住养老社区后，小区中陆续住进了许多老人，父母也常要求她推着去广场上与其他老人聊天。
危机 养老服务相继缩水
刘女士一个人在小区中散步，走到医院门前时，她贴着玻璃望向屋内，收费窗口外堆放着大量医疗用品，墙壁上还悬挂着医生的照片与介绍，但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以前这里的医生都还不错的”。
小区的变化开始于2013年，先是小区游泳馆关停。接着,出游、采摘、文艺演出等活动也在逐渐取消。“我60岁那年时，这些老人享受的福利都没有了。”
小区中穿梭的电瓶车也减少了频次，并从招手即停变成了定点上下车。刘女士表示,真正让她开始不安的是在2016年年底太阳城医院关停。“当时医院大门上贴出的告知书写明：‘因北京太阳城医院股东变更手续问题造成无法合法增资，负债远超注册资本，导致无力缴纳和支付相关费用，医院员工流失，造成医院正常运行受阻。’”告知书落款单位为北京太阳城医院管委会。
接下来医院南侧的超市、银行、邮局也在几日内相继关门。“特别突然，我们这些老人之前看重的服务和便利，一点一点地变没了。”一名老年人表示，养老社区已经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没有了配套与服务，还何谈养老社区呢？”
困难 生活不便选择离开
小区南侧，有一家小卖部，售卖着食品、蔬菜及简单的日用品，这家面积不大的小卖店取代了之前的小区超市。
“小区很大，老年人腿脚都不好，从北走到南很费劲。”一名老人表示，居委会为了方便老人买菜，引进了一辆菜车，为老年人解决了一些难题。“但开进小区的菜车经常受到驱赶，所以卖菜的地点总在变。”另外，小区的银行关门了，这也使得小区居民取钱要走很远，这让对现金高度依赖的老人感觉很不便利。
在刘女士看来，医疗条件是老年人的“刚需”。“现在看病、开药都得到五六公里外的医院。”刘女士每周都要去一两次医院，小区西南侧的公交站离医院4站地，但自己身体不好，只能选择打黑车前往。“一个来回要60块钱，每个月打车就得搭进去不少钱。”
小区住户中，有85%以上为60岁以上的老年人，其中80岁以上的老年人占其中的3成左右。“这个小区由于远离城区，在此居住的老人儿女多不在身边，有护工的还好，没有护工的住在这原本图的是养老社区的配套设施齐全。”一名2007年住进小区的老年人表示，自己是当年卖掉了城里的房子，买了太阳城的产权房，但养老社区的配套与服务的关停和缩水，让她感受到了生活上的艰难。“现在社区变得十分不方便，但对于我们老年人来说，换房也没能力了啊，我听说有些老人已经又搬回了城里居住。”
溯源 经济纠纷殃及老人
对于太阳城小区中的配套设施关停的情况，北京太阳城小区的开发方北京宝氏华商经济发展集团一名工作人员并未做出解释，只表示小区中原有的配套设施在将来会重新使用。“具体时间没法说，尽快吧。”
一名知情者表示，小区中的医院等配套设施关停源于投资方与开发方之间的纠纷，投资方曾承包下太阳城医院等，但并未能够在约定期限内完成转让，导致投资方无法增资，拖欠供药公司货款及开发方房租，陷入经营困局。记者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中查询到，有超过10起供药公司对太阳城医院的诉状，要求其结清货款。对此，北京宝氏华商经济发展集团工作人员，并未进行回应。
昌平区小汤山镇镇政府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已有居民将相关问题反映至镇政府，对于太阳城小区的问题，相关部门已经开始关注，并开会督促、协调相关企业解决其中涉及的问题，希望太阳城养老社区停摆的设施能够尽快恢复，为老年人的生活提供便利。
老年人维权公益组织、北京律维银龄研究与服务中心主任卢明生表示，老龄化的现象已经显现，养老中出现的新问题也更加多元化。养老社区的本意是通过完善的配套与服务，让老年人可以足不出户得到医疗等服务，是一个很好的尝试。通过配套的便利性，解决老年人出行困难的问题。使老年人在养老过程中，增加舒适感和幸福感。“无法兑现当年写在合同中的承诺，便存在违约的嫌疑。养老社区也因此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和价值，尤其是卖了城里房子的老人选择居住于一个相对偏远的地方，但是带给他们的体验却远不如之前，老年人可以通过诉讼等维权方式，要求开发方履行合同约定，让养老社区回到过去的样子，变得名副其实。”
虽然阳光很好，但刘女士散步时仍旧裹着棉衣。“都是老年人，很多人身体还不好，哪有能力和精力去维权呢？只是希望纠纷能快点解决，让医院先回到养老社区。”
本报记者 赵喜斌
